现代漆画=传统色彩的乔十光+创新的乔十光奇妙完好地结合
来源:艺术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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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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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 2015-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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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就是历代创新成果的累积,继承传统就是要去延续创新。”乔十光是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
乔十光现在是中央工艺美院漆画工作室的主持人。1961年他也是从这个学校的装饰绘画系毕业的,当时24岁。当他一发现中国漆画里蕴藏着美,他便开始了追求。中国的漆艺几乎和中国本身的历史一样久远,用漆来画画古已有之,60年代前后,才有人自觉地尝试把漆画从工艺中独立出来,使它成为一门能够表现现代生活和情感的与中国画、油画、版画同等地位的画种。追求装饰画风和探索漆画表现,就是他把自己的艺术理想物化成一定材料形式的具体作为。1961年他作了研究生以后,开始专门研究漆画,岁月和成就已经淡化了他当初的艰辛。他多次到福州等地漆器工厂拜工人为师,顶住漆疮的干扰,全面地学习过传统的髹饰技法,很好地综合利用所学,用于革新创造。如利用金银箔的反光性能表现节日烟火;利用黑漆晶莹透亮的效果表现水中映象。由于镶嵌的疏密,打磨的轻重,以及蛋壳因有色彩的不同而呈现丰富的变化,充分发掘了蛋壳的表现力,甚至把漆的快干起皱这样一些工艺中的“败笔”,转换成了合理而别致的新语言。他一次一次研磨,反反复复试验,终于创造了“研磨铅粉罩漆”法,它近似油画透明画法和工笔重彩的罩染,溶入西画中的明暗,展示了现代漆画照相般写实的能力。不仅用漆画表现人物的愿望成了现实,而且为其他题材的表现带来更大自由。为了弥补漆画反光的缺憾,他还实验成功了一种保留着颗粒材料质感的“无光漆画”。近年来,他又在嵌漆、雕漆、刻漆上开始了传统工艺更深地层的发掘。乔十光和一批画家一起赋予了古老漆工艺又现代的思想内容和现代艺术家的某些观念、把某些传统工艺的宫廷趣味从漆画中革除了。乔十光就是这样一个生活在传统土壤上的创新者。他接受着传统文化的熏陶,可他的创新意识也在学习传统的过程中萌生了。
日常生活中的乔十光是个容易知足的人。他不会感伤,很少牢骚,因为他对现实利益没有奢望。前辈工艺美术家庞薰琴说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斤斤于追求个人的名利地位。”现实里“知足”,使他艺术中“常乐”。“文化大革命”时,这个地道的农民的儿子没被别人冲击,也没去冲击别人。他心境平和,一心就只想画画。他的情感和品质保留了农民子弟纯朴的本色,更多地依恋恬静,安宁的生活格调和平缓的生活节奏。这是他艺术表现的情感根据。有了这种情感根据,凡是和他心境相通的对象,就容易诱发他的创作灵感。对那些轻松的,有生活情趣的,适于绘画表现的事物,他总是相当敏感。在福州的小街上,富有地方风情的几排露晒的线面也会打动他的眼睛。他发现的是一组组有规律的重复的线条,或弧或直地穿插交叠,充满了秩序的美。《福建线面》就这样诞生了。《川南农家》也是偶见所得。农家建筑木结构的纵横交接,把一块白墙,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块面,规范而有变化,具备了天然的形式美要素。小窗前的一株小红花,暗示着主朴素的浪漫情调。每一条水巷,每一家小屋无不显出恬淡和安宁的江南水乡,那些黑屋顶、白粉墙、参差错落的民居,本身已有对比和变化,已有调子和构成,江南便成了乔十光一再表现的对象。不管自然和生活中的事物多么平凡、琐屑,他都能探出其中美的元素。敏感的天资就这样把他送上了艺术的羊肠道。
风格就是人本身。同他平和而内向的性格相一致,他对生活的热爱、眷恋之情也是“内向”表现,他的画大多显得轻松、宁静和闲适。他对质朴的生活味和功利因素少的事物总有兴趣,也很重视对天然形式美的直接印象。在回答内容和形式谁更重要的问题时,他的态度往往是暧昧的。他认为,画家该做的首先是满足观者对视觉审美的要求,有美感的形式能和富于情趣的内容相结合更好。这条创作原则导致了他“悦目”的形式和“赏心”的内容相统一的艺术风格。
乔十光是一个乐于并敢于生活在理想中的人。他的眼光只探寻自己的偏爱,回避着与心境缺乏照应的现实。他是山东人,但很少画山东;他住在北京,也很少画北京。生活距离成了他选择题材的一个不自觉的条件。他画江南水乡、画青藏高原、画傣族寨。那种距离恰好把他置于旅游者的地位,使他能够去新奇地发现,去轻松地表现。他摒弃了一切艰辛的、冲突的因素,在他的画中是看不见硝烟、听不到哀怨或悟出哲理的。乔十光作品中的人物,都远离作者本人,甚至远离人物所属的民族,似乎同一切纠纷和烦恼无干。他们大都只是服从构图需要平面地出现在画上,不流露具体的性格和情绪(《澜沧江畔》);即使在劳作,也一点不辛苦,有时还被舞蹈化(《爱伲姑娘捻线舞》);虽是盛大节日的热闹场面,却看不见嘈杂(《泼水节——龙舟竞渡》)。为了画面的安定感,乔十光作品构图多采用横平竖直。他有意忽略透视,简化造型而倾力二维平面的装饰性经营。各种形、色、点、线,象建筑构件一样被安置在画中。这样的处理,反映了他理想主义色彩的艺术观,反映了他温顺地接受生活,热爱生活,同时又固执地去追求自己所爱的中国农民的性格和心境。
乔十光的画装饰感都很强,这从形式上拉开了和现实的距离。追求装饰,即对形式的不断探索,是他留在艺术的道路上的一行最清晰的足迹。他的基本构思大多来自对自然和生活的直接感受,如果不借助形式的提携,就难以把生活的美升华成艺术的美,就不便溶入理想的主观成份。那些司空见惯的事物不是以一个新的面貌出现,也难以引起观者的兴趣。探索形式是突破传统和他人的一条捷径,这一点,他是自觉的。他不独满足发现“天然”的形式美,还要大胆地去创造艺术的形式美。仅从《象脚鼓声》足见他利用形式的聪明和自如。乍一看,满幅只是些跳动的点和线,然后才发现,上面有四个青年在且鼓且舞。他们并没有喜悦的表情。喜庆的气氛完全是通过形式体现出来的。画中形象被众多的线条分割成零散的各种几何平面,上面布满了蛋壳镶嵌的裂纹,线与线的交接处撒满了红、绿、黑的圆点,它们象跟着鼓声的节奏在顺着线条活动和碰撞。形象的错位还迫使观者的视点急速变动。静态被成功地扰乱和破坏了,人们光从形式本身就能感到一种活泼、一种热闹、一种喜庆。《热带植物》也是他近期的得意之作。画中各种植物的树冠都统一在基本的圆形或椭圆形里,树干则统一成垂直线,被极为规律地程式化,其追求形式效果的意图十分明显。与其说那些长长短短的线条是用来表现树干或叶片的结构特征,不如说就是对一个圆形、椭圆形或长条平面的装饰。乔十光曾对笔者表示,今后将搞些纯视觉审美的东西。《象脚鼓声》和《热带植物》大概就是他将在形式的路上走得更远的兆头。
漆画是乔十光艺术事业的归宿。漆画不长写实,因为表面的光泽和大量使用金属材料,往往显得典雅、富丽、凝重和神秘气,观者总会觉得跟画中对象有一种心理上的距离,这恰好是乔十光那理想主义的表现方式的所求。漆画制作时间长、工艺繁复,乔十光正好又具备了特别能“磨”的耐性。漆的地方性可能促成别致的民族风采。中国的漆艺经验最为丰富,传统文化的修养赋予了乔十光利用这些经验的优势。漆画能产生其它画种无法替代和摹仿的艺术效果,最富现代绘画的语言,拥有很多优越性和艺术潜力,对于乔十光这样一个探奇者、创新者象发现了阿里巴巴的洞窟。这是怎样的满足呵!这样看来,他和漆画似乎有“缘”。漆画深秀、含蓄、典雅的东方女性一般的魅力,唤起了他被传统文化陶冶的情感。他有些诙谐地说他有“妻”和“漆”两个爱人。就连他的名字也显示了和漆的某种缘份。(有的文字学家认为甲骨文中的“十”就是“漆”)。搞漆画的日子长了,他的思维都沾满了漆,观察事物思考问题,寻找素材都要跟漆联系起来。他踏上青藏高原就发现:“那黑色的牦牛就是漆,那牦牛身上的白毛就是蛋壳,那白色的云朵就是银......整个青藏高原就是一幅漆画。”一幅意境高远、静穆、深沉和神秘的《青藏高原》就这样孕育而成了。乔十光一画江南二十年。有人说他题材的重复率高,有一定的局限性。这就是他沉迷江南所付的代价。他的笔下出现过线描的江南、水粉的江南、水墨的江南。总觉得味不够,他把江南画在了漆板上。漆板的黑地和黑色的瓦面;银的光泽和天光水色;蛋壳的白色与白墙石桥,以及漆画的静穆美和江南恬淡的风情和氛围,竟然如此切合。他对各种材料和手段一再试验和筛选,终于找到了个人的表现江南最理想形式。这说明,正是选择了漆画,乔十光才实现了最佳的装饰手段,才最准确、最满意地表达了他的内心,乔十光作品的个性特征,也正是在漆画上才体现得最充分和最鲜明。
漆画已经成了乔十光个人生活的主题。他意识到了现代漆画作为一项整体事业的社会责任。漆画如何普及、发展和完善等等问题,经常都在纷扰他的思维,他付出了许多没有报偿的努力。近来他更多地考虑漆画如何同建筑结合、如何同生产结合,以走进现代生活领域。他和许多漆器工厂建立了专业联系,以图发展画家设计,工厂制作的“设计型”漆画来弘扬漆画事业。
现代漆画玉成了传统色彩的乔十光和创新者乔十光奇妙、完好地结合,好在乔十光和现代漆画——“一个画家和一门画种”的关系是明显的,笔者索性就把定论的权利推卸给读者了。省得跌进关于继承和创新问题的喋喋不休的争论。